范蠡介绍
于是,范蠡和文种辅佐勾践,以兴吴作为奋斗目标,实施一系列措施,“卧薪尝胆”,励精图治。在政治上,“内亲群臣,下义百姓”,“葬死者,问伤者,养生者,吊有忧,贺有喜,迎来者,送往者,去民之所恶,补民之不足”,尊贤厚土,广揽人才,使“君臣上下交得其志”。在经济上,奖励生产,“不乱民功,一不逆天时”,使“田野开辟,府仓实,民众殷”;同时,奖励生育,“令壮者无娶老妇,老者无娶壮妻”,女子十七、男子二十不嫁不娶者受罚,以生育子女多少给奖,来繁殖人口。在军事上,扩充军队,制造武器,修建城廓,加强训练,造就了一支士气高昂(“赴矢石如渴得饮”)、纪律严明(“旅进旅退”)的军队。在外交上,“结齐,亲楚,附晋”,从而争取盟国,孤立吴国,加深齐、楚、晋与吴的矛盾;同时,不断向吴王进献珍玩美女,以助长吴王的骄奢淫逸,消除其对越国的防范心理,诱使其北进争霸中原。公元前489年,吴王夫差与大夫伍员听说越国“遣使结齐晋而亲于楚”,伍员认为“勾践不死,必为吴患”,于是策划起兵伐越。勾践原想出兵迎敌,而范蠡、文种以为,当时的实力对比仍然是吴强越弱,不利于越,不可力敌,建议遣使求和,“以广移吴王之心”,“不以越为可畏”,而与中原诸侯争霸。这样,“吴将自疲其民”,越国就可以乘其敝而取之。吴王夫差认为越国不堪一击,对吴恭顺,自己又“将有大志于齐”,准备应和,伍员识破了越国的图谋,劝夫差先灭越然后北进。他说,越国的目的是“使吾甲兵钝敝,人民离落,而日以憔悴,然后安受吾烬”,不可让越国“玩吾国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”。夫差认为伍员对越国估计太高,坚持与越约和。公元前486年,吴王夫差决定倾举国之兵北伐齐鲁,开凿邢沟到江淮的运河开通北上粮道。越王勾践派文种带领一万人工、百船粮食帮助吴开河,以坚定夫差北进攻打齐鲁的决心。伍员见时势紧迫,又一次进谏,说“吴越势不两立”,越对吴是“心腹之患”,齐鲁于吴是“疥癣之疾”,“今王不以越国是图,而图齐鲁,是忘内忧而医疥癣之疾也”。伯起来反驳:“越已服而欲伐之,方许其成又欲袭之,将何以示诸侯?君王之令所以不行于上国者,以齐鲁未服也,君王若伐齐而胜之,移其兵以临晋,晋必听命矣。是君王一举而服两国也。两国服,则君王之令行于上国矣,又何惧于越?”夫差于是决意出兵伐齐。出兵之前,勾践又率领越国臣民送行,对吴国君臣都有馈赂,吴人皆喜。看到这种情景,伍员忧心忡忡,再次建议暂停北进攻齐。
夫差不但不听,反而派他到齐国约战。公元前484年,夫差率领倾国之师北伐,在艾陵之战中大败齐军。又在黄池之会上取代晋国的霸主地位,其势汹汹,不可一世。然而,得之于北,失之于南,给越国造成了可乘之机。这一回合的谋略战,又以越胜吴败而告终。
(3)从公元前482年到公元前473年,是越对吴的战略反攻阶段。斗争的焦点是如何选择有利的决战时机,争取战役上的优势和主动。范蠡的策略是乘虚捣隙(“按师整兵,待其坏败,随而袭之”),战和并行,出奇制胜。
公元前482年,吴王夫差率领吴国精锐部队参加黄池之会,太子友和老弱兵卒守卫姑苏。吴军出发后不久,越王勾践就急于出兵攻吴。范蠡建议暂缓出兵,因为吴王“兵始出境不远,闻越掩其空虚,兵还不难也”,时机还没有成熟。数月以后,吴军到达远离吴国的黄池。范蠡认为时机已到,建议抓住战机,对吴发动突然袭击。越军兵分两路:
一路由海道进入淮河,切断吴军回师增援的道路;一路由勾践亲率越军主力,直取吴都姑苏。两军接战,越军先锋部队先败以示弱,后又佯退来诱敌,使吴军贸然出击,被越军主力包围歼灭。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,就攻陷姑苏,消灭守城吴军,俘获吴太子友和两员将领。等夫差闻讯返回吴国,已成局势,无可挽回,不得已而求和图存。范蠡认为当时吴军主力仍完好无损,不能很快消灭,建议越王许和,班师回越。此后,吴越两国都利用暂时的和平,积极准备战略决战。
公元前478年,吴国遭受历史上未有的干旱,仓库空虚,“市无赤米”,民怨沸腾。勾践决定乘机攻吴,于是任命范蠡为上将军,亲率五万越军攻入吴境。吴王夫差则亲率吴军六万,迎战于笠泽(今江苏吴江县境内)。两军夹江对峙。越军分兵三路,乘夜发动进攻。先由左右两翼鸣鼓佯攻,诱使吴军分兵抵御。然后,乘吴军调整部署之机,中军主力部队隐蔽渡江,对吴中军发动突然袭击。吴军大败。越军乘胜追击,直逼姑苏。吴军仗姑苏城防守坚固,闭城固守。范蠡建议采取围而不打的战术,保存实力,消耗吴军,“因吴之民而治之,因吴之粮而食之”,坚持长达两年的时间,越军日强,吴军日削,越国占领了吴国的所有土地,吴国只剩下万余亲兵固守孤城姑苏。
公元前476年,越王勾践又准备攻城。范蠡劝止,说:“凡兵之胜,敌之失也。今不能再分敌之兵,犹可疑敌之心也。”建议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,发兵攻楚,使吴军放松戒备,然后出其不意,对吴军发起总攻。面对越军的突然进攻,吴王夫差惊慌失措,乘夜突围,据守姑苏山,派王孙雒到越军求和。
越王勾践在此关键时刻却一反常态,优柔寡断,意欲与吴约和。范蠡对勾践说:“孰使人早朝而宴罢者?非吴乎?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?夫十年谋之,一朝而弃之,其可乎?”“得时无怠,时不再来。天予不取,反为之灾。”劝勾践彻底消灭吴国,不要许和。勾践又说:“难对其使者”,让范蠡去处理这件事。范蠡于是提鼓援炮发号施令,赶走吴王使者王孙雒,指挥三千越军攻上姑苏山,俘获吴王夫差。夫差在绝望中自杀身亡。持续二十多年的吴越战争,以越胜吴败而宣告结束。
从上述历史事实可以看出,越胜吴败的关键,在于战争指导的正确与否,谋略思想和指挥艺术的优劣。吴越两国幕僚范蠡和伍员的谋略水平不相上下,区别就是用与不用。勾践和夫差虽然都不是雄才大略之辈,对幕僚的态度却完全不相同。身处逆境的勾践能够采纳范蠡和文种的谋略,因胜而骄的夫差却一再拒绝伍员的劝谏,因而导致一胜一负的完全相反的结果。
范蠡功成身退的结局说明,范蠡不仅善长谋国,而且善长谋身,当进则进,当退则退,因而才能够避免文种那样的杀身之祸。苏东坡对此发表评论:“春秋以来,用舍进退,未有如范蠡之全者也。”范蠡之所以采取这种功成身退的措施,是因为他看到了当时的社会现象的一种规律性:“飞鸟尽,良弓藏;狡免死,走狗烹”。当然,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,他还不可能透过现象看清它的本质。勾践之所以过河拆桥,不能简单地归结于他的个人品德,更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副长脖子尖嘴巴,而是由当时的社会制度和他的阶级本质决定的。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,君主和幕僚之间,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,也是一种彼此利用的关系。具有自知之明的君主,知道自己的谋略不足以应付错综复杂的斗争,“智不备于一人,谋必参诸群士”。尤其是在创业阶段或处境危难的时候,都会程度不同地礼贤下士,虚心听取幕僚的意见。幕僚人才则希望依靠有作为的君主,谋取个人的名利,施展自己的才能。但是,这种关系能够维持到何种程度,则以是否有利于君主的统治为准则。为幕僚者,最忌功高震主。勾践在会稽兵败“十年生聚”的时候,能够比较虚心地采纳范蠡、文种等人的意见,甚至宣称要和他们“共执越国之政”;而一旦大功告成,认为不再需要幕僚的帮助,甚至认为幕僚成为自己权位的威胁,就毫不犹豫地进行排斥和迫害。所以,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,范蠡的做法,实际上是一种明智的选择。
“不知范蠡乘舟后,更有功臣继横无?”(唐代诗人胡曾《泳史诗》)范蠡的结局开辟了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,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