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魂
腐肉王则回到了右卫城中的老宅,领着儿子和徒弟们继续熬制老汤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腐肉王的老汤汤汁越来越醇厚,制作的腐肉也基本上恢复了以前的味道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陈一手制作的腐肉的味道开始变差了,不仅干硬发柴,而且涩口塞牙。陈一手店里的生意也变得十分惨淡。他觉得是腐肉王抢了他的生意,这天晚上他便直奔腐肉王的老宅,打算故伎重施,砸掉腐肉王的汤锅。
别看陈一手只有一只胳膊,可是他曾习过武,有一身功夫。当他潜入王家老宅的后厨,再次用烧火棍砸穿老汤锅的时候,王栋突然领着五六名腐肉王的徒弟出现了。
陈一手当即挥舞着烧火棍与众人激战起来,混乱中砸中了房子正中的顶梁柱。一个瓷罐从梁上震落了下来,正好砸在了陈一手的脑袋上,王栋等人借机一拥而上,将陈一手捆了起来。
腐肉王闻讯赶了过来,当他看到瓷罐碎片时,就好像看到了宝贝似的,急忙将其一片不落地捡起,然后让王栋将陈一手押到自己的房间。腐肉王搬来一把椅子,让陈一手坐下,接着转头对王栋等人说:“我给你们讲讲李绝和王味之间恩怨的由来吧!”
腐肉王说,李绝和王味虽是同门弟子,但李绝非常不赞同王味慢火炖肉、费工费时的制作腐肉的方法。李绝聪明得有点过头,一心想走捷径,有一次,他去内蒙买马的时候,发现草原上生有一种透骨草,只要将其根部放进汤锅中和马肉一起煮,制作的腐肉便会异常酥烂美味。
腐肉王讲到这里,王栋在一旁说道:“爹,陈一手能用透骨草的草根加工腐肉,我们也能啊!”
陈一手不禁插嘴道:“寻找透骨草不仅困难,而且非常危险!”
腐肉王点点头说,能用来煮制腐肉的透骨草非常稀少,大多生长在大草原极其偏僻的地方。李绝很快发现,透骨草少得根本不够他开店加工腐肉所需,他就放弃了加工腐肉,成了一个药材商人,并开始人工培育透骨草,可是始终未能成功……
陈一手是李绝的徒弟。为了培育出透骨草,陈一手在20年前选读了中南农业大学的硕士。为了研究野生的透骨草,他曾经无数次深入到草原深处,有一次还遇到几头青狼的围攻,他虽然杀出了重围,却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。
陈一手最后用无性繁育技术,成功地种植出了透骨草。
可是右卫城的两个腐肉店的生意实在太好,他培育出来的透骨草很快用光,为了加快透骨草的生长速度,陈一手指示在内蒙栽培透骨草的手下大量使用化肥,结果引起透骨草疯长,功效降低,以至于煮制出来的腐肉味道越来越差。
腐肉王说完,走到陈一手身旁,问:“陈先生,冤家宜解不宜结,我们能不能来一次合作?”
陈一手不屑地道:“合作,你拿什么跟我合作?”
腐肉王将从梁上落下的瓷罐的碎片摆放在桌子上,对陈一手说:“就凭它!汤魂!”接着,腐肉王取出一把刮刀,从碎瓷片上刮下来半茶盅黑褐色的半透明物质。
陈一手问道:“汤魂是什么?”
腐肉王说,陈一手刚才损坏的那锅汤是假的,真正的老汤被腐肉王保存在他的卧室里。腐肉王将茶盅里的汤魂一分为二,并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儿子王栋,让他将汤魂放进真老汤,并用这锅老汤,煮制明日一早出售的腐肉。
接着,腐肉王借着王栋领人出去制作腐肉的机会,开始给陈一手讲述汤魂的来历。
明朝的时候,腐肉是用军马的马肉制作的,军马不仅筋健骨壮,而且肉质远超现在的一流好马,用其制作的腐肉远胜现在的腐肉。
后来,随着民国时代的结束,天下开始太平,李绝和王味的师父张天厨觉得军马随着机械化时代的来临,必将逐步退出历史的舞台,他就将一锅从明末煮到民国的老汤舀出了一半,最后熬成了三斤的精华,放进瓷器坛子密封,悄悄地放到了王家后厨的房梁上。
腐肉王说,王味的后人并不知道这罐子汤魂的存在,今日还得感谢陈一手前来砸汤锅,让他发现那罐子珍贵的汤魂。陈一手狐疑地问:“汤魂真的这么神奇吗?”
腐肉王笑道:“汤魂里面锁着万千匹战马的美味,几百年岁月的醇厚,将其放入老汤,便能赋予其超越凡俗的滋味!”
腐肉王讲话的时候,陈一手已经嗅到了一股奇香从王家的后厨传了过来,随着那股勾魂牵魄、引馋虫的异香越来越浓,他有一种食指大动的冲动。
转眼,王栋的腐肉已经做好,他切了一块新出锅的腐肉,兴奋异常地给父亲送了过来,腐肉王解开陈一手的绑绳,并递过一双筷子,示意陈一手尝一尝。
陈一手将一块腐肉送到嘴巴里,他刚一咀嚼,顿时觉得舌尖的味蕾一下唱起了五味的大戏,先是紧锣密鼓的甘,接下来是快似连珠的香,最后是行云流水的爽,这滋味让他如沐春风!
陈一手突然有了一种想将汤魂据为己有的沖动,他一下冲上前去,抢过装有汤魂的茶盏,冲出了门外。王栋正要去追,却被腐肉王给拉住了:“他会回来的!”
果然一刻钟后,陈一手又红着脸回来了。他心怀歉疚地将盛放着汤魂的茶盏放到了桌子上,说:“我错了,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我以后保证痛改前非,一定跟您精诚合作!”
陈一手刚逃出王家,被贪欲冲昏的头脑便清醒了过来:半盏汤魂,很快就会用完,他还会恢复到目前窘迫的状态。腐肉王善于熬制老汤,而他善于借助透骨草的药力,双方只有合作,彼此才会有新的出路,否则,只能困在一亩三分地里,一直闯不出个名堂来。
双方签约的时候,陈一手还担心地问起汤魂一旦用完之后的问题,腐肉王回答道:“汤魂没了不可怕,只要我们团结一心,追求不止的精神在,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?”陈一手听后,坚定地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