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故事,大道理 七果小故事

雕栏玉砌

 
7
 
血,到处都是血。
 
女子跪坐在梧桐树下,持刀割腕,血流如注。一袭白裳亦被汩汩鲜血染红。无数青面獠牙的厉鬼涌来,鲸波万仞一般,淹没了她。
 
慕容珏猛然惊醒,冷汗涔涔。
 
“叉梦魇了?”将芜端了烛台过来。
 
他苦闷地揉了揉眉心:“我居然梦见自己被杀了。”
 
“只是梦,不是真的。”烛影幽暗,照得将芜面若寒灰。他点头,吹熄了烛火,却辗转反侧都睡不着,就央求:“我还想听那只琼花精的故事。”
 
将芜就叉讲了一遍。一如既往的,在琼花精假扮戏子的未婚妻处,就结束了。
 
这一次,慕容珏却追问道:“后来呢?”
 
他从来没问过这个故事的结局。将芜幽叹一声,吐出的字句如被嚼碎:“后来,公子病倒了。琼花精照顾了他两年零七个月。
 
公子临终时告诉她,其实,他早已知道琼花精不是他的未婚妻了。接着,公子问了她的名字,说下辈子要报答她。琼花精在他掌心里写下了两个字,叉将他的手掌合拢,想让他攥紧自己的名字。她对公子说,要他记清这个名字,下辈子才不会找错人。
 
公子死后,琼花精疯了似的找他的转世。上穷碧落下黄泉,都没找到。后来,她遇见一个神仙。神仙告诉她,公子的魂魄不肯轮回,一直游荡人间。
 
于是,至今那只琼花精,还在找公子的孤魂。”
 
慕容珏沉默半响,只问:“琼花精写了哪两个字?”将芜没回答。她呼吸均匀,似乎睡熟了。慕容珏笑了笑,偏头人眠。
 
良久,才响起女子的回答:“她写了,将芜。”
 
出征时,将芜来送行,没叮嘱什么,只拿出了一只草编鹦鹉,手掌翻转间,一只白鹦鹉就飞起来,停在慕容珏的肩上,羽翼皎洁,姿态也桀骜,张嘴就喊:“活着回来,胜败由命。”
 
慕容珏被逗笑了:“你新学的戏法?”将芜颔首。
 
“你与你家主人倒是颇像。“他抚弄着白鹦鹉头顶的一撮黄羽,叉抬头问:“将芜,你的生辰究竟是何时?”这么久,就没见过她过生辰,提起时,她也只道记不清了。
 
“约莫是在暮春。”她敷衍道。他就笑道:“那明年暮春,我带你去看广陵城的琼花。”
 
“好。”
 
“但,”他装作漫不经心道,“倘若那时我还没有回来——”
 
“那我就改嫁!”
 
将芜斩钉截铁道,双眸圆睁,春寒料峭。
 
8
 
慕容珏终究没有回来。
 
探子禀报,说是桓军狡诈,假意落败,将玳军围困在崖底,叉在山溪里投毒,饮水后,士兵们都皮肉溃烂而死。
 
玳帝则被俘虏,由数十头饿狼分食,尸骨无存。
 
同样没有遗诏,同样是一道懿旨,却凭空多出来一位太子。梁太后抱着一个男婴,再次掌控了朝堂。而男婴的娘亲,也就是那夜被慕容珏临幸的宫婢,后来戍了璎夫人。
 
初冬,梁太后杀丞相,夺虎符,欲争权篡位。
 
湛露殿里,白裳女子正对镜梳妆。镜中,是女子精雕细琢的眉限,看起来芳华正好,却披着苍苍白发。裙裾下,露出的并非是小巧的莲足,而是树根!上面缠绕着青翠欲滴的藤蔓,正一寸寸生长着。
 
“你如今的精魄,已经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?”白鹭君从屏风后面踱步而出,面露嘲讽。
 
“你找到他了?”女子从镜中凝睇着他。
 
这个问题,每次见面她都要问。白鹭君有些不耐烦:“你指的是谁?公子,还是那个戏痴皇帝?”
 
将芜倏然笑了,挑眉反问: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?”白鹭君一惊,原来,她都知道了。
 
“你何时发觉的?”
 
“他被刺客杀死的那次。”象牙篦蓦地跌落,断裂成两半。她起身,藤蔓已攀爬到腰间,“你瞒着我,无非是怕我知道他是公子的转世,不忍心下手,对吧?”
 
“没锗。”白鹭君神情寡淡,“你且记住,天命难违。即便你放过他,他也会亡国。而你,轻则灵躯被毁,重则下诛仙台,灰飞烟灭。”说罢,将一瓶丹药放在案上,就幻成烟雾散去。
 
“多谢。”将芜吞下一颗丹药,藤蔓遽然萎缩,树根亦恢复戍玉足。她颓然坐下,痴痴道,“你怎么还不回来?我要你谨记那两个字,你却忘了,忘得干干净净。”
 
9
 
登基大典当日,一支势如破竹的精锐兵马冲进广陵城。其统领者穿戴银寒盔甲,执弯刀,手刃梁太后,一夜 就平息了动乱。此人正是传说葬身狼腹的玳帝,慕容珏。
 
璎夫人欲携太子逃跑,却皆被斩杀。谁都没料到,这位年轻的君王,如此铁石心肠,包括将芜。
 
她去拔慕容珏,从背后搂住他,哀声叹息:“那毕竟是你的骨肉!”慕容珏握住她的柔荑,轻笑:“朕只要你为朕生的孩子。”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帝王的尊称。她想抽出手,却被他攥得更紧。
 
“你,还是慕容珏吗?”将芜迷茫了。
 
慕容珏掌心蓦然一空,女子已走远。九岁时,指尖划过掌心的触感,还记忆犹新,痒痒的,一路痒到心窝里。他逗弄着肩头的白鹦鹉,喃喃自语:“我是假幽王,你是真褒姒。你知道吗?”白鹦鹉歪头啄着翅膀,一派清傲。
 
他就自顾自笑了:“你是知道的。”
 
五日后,就是封后大典。将芜却不见了。
 
而藏兵阁正巧擒获了一名盗贼。慕容珏赶过去时,那嫁裳火红的女子正笑得癞狂艳冶,几根蟒鞭缠着她,倒钩深嵌入皮肉的声音萧瑟异常。他看见她手里的军事秘笺,面色一沉。近来桓军频繁扰境,对玳国边疆的布局了若指掌。原来,真是她泄露出去的。
 
“为什么背叛朕?”他握拳,声音止不住颤抖。
 
将芜止住笑:“你不是早知道了吗?我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,会摧毁你的江 山,你杀了我啊!杀啊!”
 
一道白光席卷而来,烟尘漫漫。睁开眼,女子已不见。
 
那夜,湛露殿里丹缦垂覆,红烛燃尽,而年轻的君王,就在殿门前的青石阶上,孤坐到天明。肩头的白鹦鹉突然跌落,恢复了草编模样。
 
10
 
将芜被白鹭君带到了鼎城。
 
他问:“你可还记得你背负的天命?”
 
她答:“记得。要他成王,亦要他亡国。”
 
“好,把秘笺给我,”白鹭君点头,对她伸出手,“这是最后的机会。我把秘笺给桓帝,等他灭了玳国,你回去好交 差。”
 
将芜摊开掌心,一张信笺立时焚为灰烬。
 
“你根本就没打算将秘笺给桓帝!”白鹭君冷剜了她一眼。
 
她垂眸:“他上辈子过得太苦,我想让他此生平安。哪怕,只有几年。”
 
慕容珏被杀死后,她以腕上血为药引,耗费了半数精魂为他续命。那晚,许多厉鬼想来争一缕灵气,她沦陷毒瘴,差点儿就被蚕食得一千二净。
 
后来,慕容珏被遣去蒲竹岭。她怕他出事,就将剩下的半数精魂都凝聚到一只草编鹦鹉里,护他从狼群里平安归来。而她自己,则靠着一口灵气硬撑了数日。
 
她潜入藏兵阁盗秘笺,却没料到,慕容珏早已怀疑她,在阁内埋伏了捆缚神魔的锁魂鞭。当时,她本想硬闯出去,大不了就是一死。幸亏白鹭君及时赶来,将她救走。
 
“离天谴还有多久?”她推开篱笆门,走进小筑,仿佛最平常的问候一般随意。白鹭君跟在她身后,“天上一日,人间一年。你还有三年。”
 
“足够了。”她明眸流转,笑道,“你猜,若是九十九道天雷下来,我的灵躯会不会被拦腰劈断?还是下诛仙台好些,剔除仙骨,灰飞烟灭。虽然痛苦,但最是干净。”
 
白鹭君没有答话,将芜就自顾自说着:“今日,是立春?”
 
“还没,得再等两日。”
 
她依稀记得,她与那人约定,暮春时节,一起踏马去看广陵城的琼花。只怕今生,是不能了。但,下了诛仙台,就神魂俱灭了,是不入轮回的。
 
如此,来世,也不能了。
发布时间:2020-05-20 关注: 来源:七果小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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